编者按 生于1985年1月1日,四川法治报即将迎来40岁生日。四十年一路同行,今日起,我们陆续刊登“我与四川法治报”征文,在油墨清香间,聆听那些在法治四川建设过程中不容忘却的往事——
□ 谭晟 1998年,王菲和那英在春晚上联袂推出《相约一九九八》之后一个月,法律系大三下学期在读的我,进入了实习期。那年我22岁,正年轻,实习单位是位于肖家村二巷的金牛区检察院。 初到起诉科,科长王殿江老师,军转背景,人称“王老革命”,做事一板一眼,和他酱赤的肤色、棱角分明的脸庞,以及偶尔穿着的中山装高度适配。院里每年有宣传任务,而且任务条目下到具体的办案人员。《华西都市报》记者李贵平老师几乎每周都来院里“收稿子”。每到这时,“凹”字形的小楼里,几乎每层都有检察官会拿着稿笺纸站在通走廊的阳台上向下张望——李老师到底什么时候来?如果这些自己经办案件“转化成”的新闻稿件,经过一番自荐,最后被李老师带走,那可就意味着稿件离发表又大大地进了一步。对于完成发稿任务,王殿江老师不太着急,因为他总是有自己的额外“加练计划”。我说我能写写东西,于是很快就被他纳入了他的“午间创作计划”——每天饭后我们不休息,沉思十来分钟,实现案情“故事化”的转换,提笔一顿火力输出,差不多到下午上班的点儿,一篇新闻的样稿就能写好,第二天中午看情况修改完工,如果是2000字以上的,那得多花几天时间去润色。如果当天有稿子定稿了,下午下班,我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要去完成——投稿。 机缘巧合,那时候,《四川法治报》还叫《四川法制报》,在新鸿南一路,离我家只隔半条街。所以,下班后骑上自行车把稿子当面送过去这事,我熟啊。那栋几层楼的当街房屋,现在依然在。当年它外墙的竖立面上挂着白底红字的《四川法制报》招牌,当街的一面,推拉金属栅栏拉扯出一块块的平行四边形,平时是不开的。转到院内,在一楼的一间办公室里,就可以找到贾璋岷老师,他的面庞侧对着临街的茶色玻璃,夕阳透过来把菱形的阴影摁在他案头一摞摞稿纸书籍上,像极了早年间香港电影里杂志社的光晕。 贾老师很瘦,眉宇间略带文人的忧思,说起话来不疾不徐。大概是和“王老革命”交道已久,审稿流程很顺畅,只需我坐在一旁,待贾老师从牛皮纸信封中取出三折的稿笺通读一遍,一般无需大改,然后轻言细语地给我交代一下可能会在后续的哪一期报纸上登载。那个年代,座机刚刚普及,通讯大多还依靠BB机,所以,我要在次日给“王老革命”带回去的口信非常关键。顺路,我也会把最近发表有文章的报纸带回金牛区检察院。 记得收到报社稿费的日子,是比较隆重的,“王老革命”一般会从邮局兑到钱之后买一堆水果罐头,让我和其他的实习同学一起分享。 三个月后,我从起诉科转去了批捕科,科长王德运老师,教会我另一种风格的检察思维,我们依然在《四川法制报》以及其他诸多报章上不停刊发稿件。 实践真是锻炼人,怀着一颗火热的心,我拼命学习我想要学习的一切,这同时也塑造了我的人格——出入金牛看守所、成都市看守所协助讯问,列席庭审现场,帮助准备各种文书,包括学了一次就一辈子不会忘记的用针线装订卷宗。往后视野越来越宽广,跟着老师到彭州去执行抓捕,干枯的玉米叶打在裤管上,啪啪作响……有一天回到家,我只跟父亲说了一句:我不吃晚饭了,只想睡觉,说罢倒头就睡——电力耗尽,是那夏天的常态。 天不负我,风风火火六个月,发表37篇新闻、专题、纪实类的文章,这是我最后交出的答卷,其中一半,多蒙《四川法制报》的认可。 因为就业环境的改变,1999年夏天,我从川大法律系毕业的时候,突然面临“毕业即失业”之虞。机会关上了一扇门,同时为我打开了另一扇门,我还能写呀——背水一搏的6月,我顶着烈日,独自骑上自行车,硬生生跑完了当时成都的七家市场化报纸——逐一敲开新闻部主任办公室的门,规规矩矩递上一摞头一年实习期间刊发的稿件,然后开始自我介绍……在那个年代,我的求职经历也算是很独特的,最终,有两家报纸愿意给我机会,一家说一周以后来上班,另一家则说第二天就可以来试试。因为害怕再生变故,我选择了后者,在花鸟市场附近的办公楼里干满了整整一年,初步了解了媒体行业的规律,2000年6月,我考上了成都电视台,一直工作到今天。 从业四分之一个世纪,不过是弹指一挥间,我在业内摘得过各级别奖项,算是对自己的新闻生涯有一个交代。在行业之外,我又把自己成功炼成了一个“斜杠青年”——做人民陪审员进入第四年,在高校和年轻人有常态化的交流,在文博领域也有颇多拓展。很多年后,我在成都新闻奖的评审场合碰到同为评委的贾老师,跟他提到当年我到办公室当面投稿的往事,真是感慨报社对晚生后辈的提携,如果没有那么多作品被《四川法制报》登载,或许我的职业轨迹还就不会那么清晰。 《四川法治报》成就了我的两份情怀——传媒情怀和法学情怀,在此专文表示谢忱;同时,永志不忘给我提供了实习平台的金牛区检察院,以及感谢王殿江、王德运两位检察官老师当年对一个在校毛头小子的悉心指导。 时隔26年,在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,我的键盘左前方依然摆放着一本当年《四川法制报》蓝皮竖式采访本——这是当年贾璋岷老师托我带了一些给“王老革命”后,后者转手送给我的两本之一。真是不太舍得用啊,浸在里面的,都是岁月的留痕。(作者单位:成都市广播电视台)
|